2011年10月18日 星期二

2010 亞洲當代藝術-陳起鐘《聯合社新聞電視台》-「『觀』點與觀點」



                                                                                                                   文/張凱惠

2009的第二屆的亞洲雙年在台中國家美術館展覽,與第一屆2007年的亞洲雙年展採用台灣日常生活的口頭招呼,當作展覽主題名稱「食飽未?」,此次展覽採完全不同方向的主題「『觀』點與觀點」,由蔡昭儀小姐策展。邀請來自亞太地區二十個國家的五十六位藝術家與影片導演,藉由各種創作媒介,包含繪畫、裝置藝術、雕塑、數位藝術、動畫及紀錄片,組成的一百四十四件作品,呈現亞太地區藝術家對亞洲當代社會文化的特殊觀察視角及創作觀點。介紹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亞洲視角,其所衍生的觀點與論述流變。以下為策展人蔡昭儀為了此次展覽寫的簡單論述:

2009亞洲藝術雙年展聚焦在「觀點」與「觀」點的對話、討論與互動,探討目前存在於亞洲的種種狀態如何演變而來,哪些影響了我們觀看事物的方法及意義之賦與?隱藏在外表之後的是什麼?事物如何出現意義?為何會那樣出現?是誰在觀看?又如何觀看?我們所「看到的」與我們所「相信的」如何關聯?又為何這樣關聯?而「觀點」與「觀」點之間的脈絡、依存、補充、交互闡釋啟蒙、或者是歧義、衝突、迷思如何打造了今日的世界?觀點與「觀」點的對話是一個開放式論壇,鼓勵透過藝術創作的語彙來再讀、反思、借鏡、理解當代亞洲生活文化的底層架構及其現實,並經由這些不同取徑、視野、現象與思考的方式,激發既有經驗及認知體系外的其他可能。(摘錄國美館亞洲雙年展網站

從「『觀』點與觀點」亞洲雙年展的策展論述,可看得出關於於此展覽展覽被我注意到的幾乎同年齡的韓國人陳起鐘(Kijong Zin)的作品《聯合社新聞電視台》,他所操做的手法是相當詼諧的,表達關於「觀點」系列的反省與再現,與亞洲雙年展「『觀』點與觀點」的論述之間的脈絡關係,嘗試從作品的角度去談與展覽之間的關係。陳起鐘(Kijong Zin)作品與過去的藝術形式是不太相同的,看他的作品就像猜燈謎一般,經過思考揣測他究竟想要表達什麼?以及為何這樣去呈現。


啟發陳起鐘(Kijong  Zin)作品的背景

陳起鐘(Kijong Zin) 在1981年生於韓國春川,目前居住韓國首爾,並於此地創作。從童年的經驗出發,「在黑白電視裡面的人,是真的人?」由此疑惑啟發後來創作的求知慾望,並藉由求知慾望透過單邊的通信和媒體的動作,創造出一種懷疑使用「電視」的方式,和表達說謊、真相和虛假的共存的現象。

從陳起鐘在此次亞洲雙年展覽中展覽的2007年所做的《聯合社新聞電視台》系列作品,可窺探小時候對於「電視中的人物是否真實?」這樣的疑惑讓他產出對電視內容反省的作品。而大學畢業後跟隨大學的老師學習拍攝影片,讓他對於錄像媒材更加的熟悉、產出的過程更加瞭解。回想過去關於小時候「電視中的黑白人物是真的?」的經驗,也讓他驚覺習慣觀看電視的觀眾,其實早已習慣透過電視學習瞭解「真相」。


亞洲雙年展-陳起鐘的作品《聯合社新聞電視台》,2007

在此次亞洲雙年展的國美館的展覽場中,陳起鐘於此次展覽的是2007年創作的《聯合社新聞電視台》系列作品。這次他的作品放在走入國美館的入口的右側,走近作品可看見作品外面木頭牆鑲嵌了四個類電視的螢幕,看起來像是四台正在報導各系列的電視寫實新聞,分別是《試鏡時刻》、《國家地理頻道》、《探索頻道》、《歷史頻道》,各自播著各自的主題,每一個類電視播著我們平常日常生活中的電視頭都可以看到的節目,每次看到那些節目關於歷史、discovery國家地理頻道、探索頻道等等的節目時,也許我們從未懷疑它是如何取樣這些素材,我們可能只是坐在沙發上一昧被動的接收著。

而陳起鐘的四個類電視的作品,跟我們日常生活所看到的那些電視節目內容、元素的組成是非常相像的,這些現實中的電視節目該有的字眼,如:新聞報導底下那些報導內容的小字幕、哪一台電視公司(CNN),這些仿真實生活的電視節目內容都可以在類電視中看到,看到木頭牆上的類電視所播放的內容,我們不會懷疑它的來源、以及它是如何被製造的,對於它的被產出可能是被copy,或是預先錄影來自現實生活中電視的節目。而唯一疑惑可能是,為什麼這樣簡單的新聞節目會在這裡(國美館)出現?觀眾的慣性思考,是不是正在播放中的這些類電視節目有我們看不到的一些特殊的細節、美感、美學?為何會在亞洲雙年展展覽?仔細的看了每一個類電視後,發覺這四台類電視播放的內容,與日常生活中的那些電視節目們無任何異樣,幾乎是一樣的。

走入四台類電視邊邊的門後,是一個幽暗的密室,乍看之下以為是另外一系列的作品或是另外一個藝術家的雕塑作品,這些雕塑的作品感覺有些無釐頭,有些是太空人玩具,有些是魚缸中養著塑膠薄片魚,另外則是一台像是由豬肉攤販上面趕蒼蠅的機械做成的,它的尾端放上了一台小小飛機玩具,繞著塑膠製成的爆炸模型轉著,模型的前頭還擺上了CNN電視台的字眼。作品都打上了燈,再仔細看一下,發現擺設的內容似乎與外邊播放的電視的內容有點類似,但是又好像不大一樣,因為覺得兩樣作品應該不一樣,因為它的呈現方式是不一樣的,一為錄像,另一則為擺設似雕塑的模型,腦袋是無法將之做連結,認為這是不同的藝術家創作的。

詳細看過密室中作品的每一個細件後,有幾個簡單的與外面播放內容類似的小小的模型,模型有上上下下自動動作的動作,原來加上電動力裝置,插上插頭電力後,模型model便可以不需透過人力就可自動地動來動去;如登上月球的太空人,使用動力裝置後,他看起來便像是「自己正在」登上月球。

在所有模型的前頭裝上另一個動力裝置,裝置上頭擺了一個像攝影機的小小監視錄影機,插上電源後,電力裝置按照藝術家陳起鐘的設計的動線擺動,或前或後、左右移動,而監視錄影機被牽動著錄影,就像是有人有意識使用攝影機的抓個良好的角度錄影般,或是像是有人使用攝影機放在軌道上穩定的移動地攝影著,而這些攝錄好的內容直接傳到外邊的四個類電視,成為它們播放的內容來源。

仔細看陳起鐘的模型、監視器擺放的位置,為監視器規劃的動線所設立的機械設施,而為了這些機械,陳起鐘還仔細的將那些線路收拾簡潔,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座乾淨地做實驗的機台。還可以看到他細心的為了劇情在模型旁邊打了一些其他顏色的燈光,藉由燈光的投射可以從類電視中看到一種他刻意想要營造出來氛圍的錄像,如登上月球的劇情,他在旁邊打上藍色的燈光,刻意營造「真實地」在月球上的光線,而這些劇情輸出到類電視機上,不知製造過程的觀者,將會務以為它重現了過去阿姆斯壯登上月球的過程。
2007《歷史頻道》,登陸月球,資料來源:網路)
2007《歷史頻道》,外頭類電視播放登陸月球,資料來源:網路)


眼見是否為憑?

走到外面去看那些類電視所播放的內容,比對適才看過的陳起鐘細心擺設的那些裝置,而細心擺設的裝置為的是求攝影製造出來的錄像為「『看起來』真實」的感受,從類電視中看見越是這樣的「看起來」的真實,觀者不禁會有一個疑惑逐漸的被建構起來,也許會出現正如陳起鐘最當初的「黑白電視中的人物是真的嗎?」類似的問題出現,開始懷疑起攝影的真實性,倘若所有的被攝影下來的內容都是可以被再製造的話,那我們在電視小盒子中看到的影片是真實嗎?

在陳起鐘刻意營造的劇情下,我們看見了我們原本以為的那些真實的內容,其實都是可以被再製造,而相信的日常生活中都可見的新聞節目、歷史頻道、discovery中的那些可愛的動物等內容都似乎像是可以被製造出來的,像是讓觀眾對於新聞等節目有不信任的感受,也讓人對於「登上月球」這樣的事實,變成誤以為不是事實的假象,覺得登上月球像是假的,在這樣操作的模型之下,造成這樣的錯覺。同時也挑戰過去觀者對新聞的長久的信任,每日每日早、中、晚都可藉由電視新聞去瞭解世界上的每件所謂的大事,而在陳起鐘有意識的操作下,觀者對於小電視盒中播放的內容,心中開始升起一種懷疑、疑惑,也像是瓦解對於觀看到電視中的內容的一種長時間累積的相信,而過去對於新聞節目重新建構起一種意識,以為那些播出的內容都是真的,逐漸成為「有可能」是真的,或有可能是「假的」,在類電視中那個小盒子中,陳起鐘的作品像是在每一個觀者的心中播了一個種子,在真真假假間的界線,每個人的想法定義中,真假之間模糊的領域似乎變得更寬廣了。
CNN 911爆炸案件,資料來源:網路)

攝錄電視媒材的特性

在陳起鐘寫下的蛛絲馬跡中,我們可以看到他對於電視的初始想法是如何:「從無辜的童年,我們看電視,並且它是通過我們知道世界的電視。 我們得知與傻瓜箱子小框架提供的資訊的『world』。 即使它遠離真相,但是更多結束,被操作」。在初認識世界的懷疑的意念底下,他在作品的的操作手法上,讓人不禁去思索關於媒體的特殊性,它可以被再製造與加工產出的特性,所呈現的內容是否可以讓眼睛眼見為憑呢?這挑戰了人們對於眼睛的信任。

在看到陳起鐘的作品後,觀者不禁開始反省,對於日常生活中的那些電視節目,該用何種心態去面對?它並不是純然是真實的,經過眼睛的接收後,它仍是需要被檢驗的,需經過大腦思考的過濾;當這些都為著科技的技術越發發達的今日,是否要更抽高的態度去面對這些,而非只是在被給予的位置。當眼見不能為憑的時候,思索這一連串產出過程的關係鏈,不僅僅是只有電視節目這樣簡單的播出,觀眾接收這樣單一不變的位置,觀眾也有可能可以製造出與電視節目一模一樣的「形式」,當技術已進步至此的時候,人人只要擁有技術就都可製造電視節目,而在這意念底下,若有心人用他的眼睛去創造著什麼樣的資訊,都是可以被製造的,此時,唯一的接收器的只有觀者。

當再現的技術已經變成不再是秘密的時候,所呈現出或是被創造過的內容對觀者來說變成「反芻」一種方式,觀者需要不斷的去思索,有意識的去判斷接收的內容為何,其內容與自身的關係性,觀者自身需要過濾系統,電視盒子不再只能是一種告知的系統,觀者也不再只是接收器,在這樣的模式底下,一系列的流程可能成為一種戲謔式的再現,創造者有自己的觀點,觀者也擁有著自己的「觀」點。


藝術品的進化

陳起鐘在亞洲雙年展中所擺設出來的作品,就像是小時後上自然課成時,在自然實驗室中,鋼鐵的銀白色的桌子,上面擺設不知名的機器,就好像在做實驗一樣。而陳起鐘做了一個實驗,在外面的木頭牆擺上他實驗過後的一個結果,在密室中擺上另一個實驗過程的動力雕塑,讓我們知道,這樣簡單的一連串的製作流程,也可以是電視節目的產出過程,這不僅僅挑戰觀眾的認知,也挑戰了關於媒體的權力。

而在此想提出一個問題,關於這樣表達形式的作品,為何會搬進藝術館,被當成一個藝術品一般?在處於後現代的現今,對於藝術品的定義是越來越模糊,進入美術館的觀眾,其實是相信藝術的力量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進入,而藝術的力量到底可以發揮到什麼層度?這是所有關心社會、世界的藝術家,再三的想要去挑戰,試探藝術的底線在何處?在陳起鐘的作品中,雖未看到傳統類型的表現形式,可以看到一個清藝術的力量默默在醞釀,站在上頭可以感受到底層的力量的脈動。

過去做自然實驗的時候,老師會要我們做一個假設,然後做實驗,也許會推翻假設,也許就會證明我們的假設,而外頭放著四台類電視的播放,其實也是陳起鐘放著著對整件產出過成的假設,他假設這樣的創造的過程,可以形成日常生活中清楚看到的類電視的節目,密室裡放了他為著假設所設計的實驗的過程,每一個過程都讓觀者看的清清楚楚。這同時也推翻著觀者過去對電視節目現實中真實的設定,這樣的操作過程忍不住讓人想喝采,在此刻,似乎定義是否為藝術品不是那樣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陳起鐘作為一個難以定義的多媒體藝術家(還是社會媒體藝術家?),他發揮了多媒體的力量,一個看似簡單的實驗器材,卻讓人對於日常生活中對大眾媒體原本篤信的相信產生動搖,這其實一直都是我們期待藝術可以去發揮的神奇能力,卻似乎因為藝術的難以抓清楚的性質,讓藝術的神奇效應難以在觀者的身上產生作用。而關心社會,希望藝術藉由關心社會的目的出發,陳起鐘出於自身與大眾同樣的經驗,基於這樣的起點跨入對大眾傳播媒體的批判,簡單的猜謎式語言,若不仔細看會有霧裡看花的感受,轉個彎的形式語言,卻讓觀者對於大眾媒體有另外一種想法、感受,在似乎可以同理的實驗器材中得到另外一種與以往不同的觀念。


陳起鐘《聯合社新聞電視台》-「『觀』點與觀點」

而在陳起鐘的《聯合社新聞電視台》觀看的「觀點」是如何詮釋,他嘗試用另外一種詮釋的方式,闡述關於我們日常生活中的電視節目的語言,用了另外一種觀點的詮釋方式,這與亞洲雙年展的主題「『觀』點與觀點」這樣的概念是相應,而蔡昭儀小姐寫的簡單策展論述,「哪些影響了我們觀看事物的方法及意義之賦與?隱藏在外表之後的是什麼?事物如何出現意義?為何會那樣出現?是誰在觀看?又如何觀看?我們所「看到的」與我們所「相信的」如何關聯?又為何這樣關聯?而「觀點」與「觀」點之間的脈絡、依存、補充、交互闡釋啟蒙、或者是歧義、衝突、迷思如何打造了今日的世界?」似乎也可以隱約的與陳起鐘的創作概念呼應著。

一件事情從發生到有一個終點,儘管結果是固定的,但每個人可以擁有各自的詮釋的方式,每個人會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記憶,去看、去記憶自己想要的刺點;而陳起鐘的作品提醒了我們,除了去看、去記憶以外,更要去思索這些是為何存在,與一整個展覽的策展觀念脈絡去非常靠近的。陳起鐘是一個韓國人,韓國的背景中有些是與台灣非常類似的,但是韓國在藝術、創意等產業方面,政府企業是比台灣較重視的,他們的創意可以在日常生活中看的細細分明,在表達上卻又是非常的仔細且清楚的,做任何事的意圖上是非常的明確,可從他的作品中似乎可以嗅到一點蛛絲馬跡。

面對同世代的不同國家的藝術家,陳起鐘創作的過程是開心的,但他仍是秉持著嚴謹的態度去設計,而非只是為著創作的快感去創作,技術的繁複的規劃中看起來卻顯得清楚簡單;在「觀」點與觀點之後,身為一個觀者回到自身實習藝術家的身份去思索,必需要將自己對於創作的單一觀點揚棄,重新去思索陳起鐘的作品給的衝擊究竟為何?

備註:轉錄請附註來源、出處,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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